在燕郊，房价不断下跌，来自全国各地的业主和投资者的迫切需求甚至背负着“负资产”。 毕竟“割肉”止损的人只是少数，更多的人只能扛着。 有人表示，“完全打乱了下一步的人生规划，只能拖回去等待。”
文|王双兴
编辑|楚明
运营| 林塔
“新闻”在燕郊的各个微信群里流动。 30岁出头的业主徐天也看到了。 首先，在田阳市，一位购房者因房贷压力和“损失加大”，想转让2016年的房屋。 只要对方继续偿还70万多元的剩余贷款，购买的40平方米公寓就被“白送”。
不久之后，视频中出现了首尔Sweet City 的另一位业主。 戴着黑色棒球帽的他对着镜头说道：“我还钱的压力太大了，我想把房子免费送给大家，我只要你付余款就可以了。” 给我还钱就行了。”123平米的三居室，剩余货款230万多元。
这些信息在社交媒体上被广泛转发，标题为“燕郊业主免费送房”。 群里大家都在抱怨：“这不是炒作吗？明明是免费的，却是变相推销。”
这两套房子在市场高点时购买的价格高达每平方米2万至3万元。 这四五年来，燕郊房价持续下跌，现在已不足2万元。 这意味着剩余贷款总额与整套房子的市场价格相似。 所谓“免费送房”，其实只是另一种销售形式。
不过，抱怨就是抱怨，徐天霆也有同感：“免费”是个噱头，但压力却是实实在在的。 和《新闻》里的两位业主一样，徐天的房子也是在高位买的。
如果用波浪线来形容燕郊房价的涨跌，第一次上涨是在2015年。房产销售员王成回忆，当时媒体报道了北京市政府东移的消息，加上宽松的政策银行贷款和去库存，受房改等宏观政策影响，年初标价8000、9000元的房价，到年底已经突破2万元。
这一波高峰出现在2016年底、2017年初，当时房价从2万涨到35560，“最高突破4.1万”。 王成说，在高点的时候，人们都在寻找价值3万的房子。 不在这里。 现在回想起来，这三年就像海上突然掀起的巨浪，标志着这个小镇所经历的疯狂。
▲ 2017年，河北燕郊房管局大厅，房产中介正在为购房者办理相关手续。图/视觉中国
徐天的房子卡在波浪线的顶峰附近。 他于2016年11月以253万元、87平方米的价格购买。
本来他对另一套同户型感兴趣，售价251万元，便宜了2万元，而且装修也不错。 当近80万的首付凑齐时，父母不同意，一直说：“你才刚毕业，这一步迈得有点大了。”
徐天有些犹豫。 他回去想了一周，还是拿不定主意。 周末，我又去了燕郊，发现房子已经卖掉了。 迫于买不起的危机感，他后悔“耽误了”，赶紧又买了一套同类型的房子——尽管贵了两万，依然是毛坯房——“抢房”氛围在这里，徐天买房的决心更加坚定了。
作为一名房地产销售人员，王成见证了那段时期的疯狂。 平时，销售员都是到处寻找顾客，但当时，几乎所有的顾客都是来销售的。 高速公路路口、公交车站、售楼处、路边……“哪里有销售，哪里就有人，哪里有人，哪里就有顾客。” 一天关闭四五个订单并不罕见。 业务员的收入一度增长数倍甚至十几倍：低端公司月收入2万至3万，中端公司月收入7万至15万，高端公司月收入可达15万至20万。
▲ 房产经纪人站在高速公路出口等待购房者。图/视觉中国
在这样的氛围下，谁都很难捂住自己的口袋，对于徐天来说也是如此。
到2017年初，徐天在手机上看到，自己253万元买的房子估价已经达到320万元，均价近3.7万元/平方米。 虽然现在还没有到卖掉房子搬到北京的时候，但看到资产升值，我“绝对是高兴又舒心”。 同时，我也庆幸自己买得早。 如果我后来买的话，我就买不起了。
当时像徐天这样在热潮中忙着“上车”的人没有想到，上升的波浪线突然掉头，一路跌落。
2017年3月开始，监管不断收紧。 能够提供三年及以上当地社会保险缴纳证明或完税证明的外地户籍家庭，仅限购买一套住房。 此后，燕郊房地产市场逐渐冷清。
如今，四年过去了，徐天的房子在售楼网站上的均价已经是每平方米18000多元。 经计算，他损失了约80万至90万元。
在燕郊，“徐天门”的数量并不少。 全国各地有迫切需求的业主和投资者齐聚一堂。 经过几年的连续下滑，他们甚至出现了“负资产”——除去首付，房子的市场价格已经低于贷款金额。
燕郊小镇位于河北省三河市，毗邻北京。 一直被很多北漂年轻人视为一个中转站。 有媒体曾这样形容这座城市：有超过70万人口居住其中，“北京漂”的气氛就像一艘轮船。 盖子一掀开，上面的烟雾就冒出热气。 甚至有人断定：来到燕郊的人都是为了离开燕郊。
王成的很多客户都完成了这一步。 他的结论是，大多数人都有买房的痴迷，“可以忍受长途通勤，但不能忍受没有自己的家”。 当我没有资格在北京买房时，我首先来到燕郊买房。 几年后，房子随着房价的上涨，转入了我的积蓄，成为了在北京买房的首付。
徐天买房的时候，业主是这样的。 该小区2011年就准备入住，但2016年他买下时，房子还处于毛坯状态。 徐天一问，原来业主是为了投资而做的，而徐天上交的253万，将作为房东在北京置换的一部分。 首都。
那一年，徐天研究生毕业，开始了人生的新阶段，他和女友讨论了自己的未来规划：选择了一份可以入户的工作； 她选择了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 两人一起打拼，在北京立足，有了自己的家，余生过上了安稳幸福的生活。
没想到计划很快就被打乱了。 加入公司后，徐天未能按照单位落户规则获得户籍名额，失去了“成为北京人”的机会。 迷茫、迷茫，但最终我们还是要面对现实：当我们二十六岁、十七岁的时候，应该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步入家庭、婚姻；当我们二十六岁、十七岁的时候，我们应该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步入家庭、婚姻；当我们二十六岁、十七岁的时候，我们应该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然后步入家庭、婚姻； 房价“每天”都在上涨，徐天觉得，“肯定是早买车早买车好。越穷的人越想过上好日子，所以就得早点买车”。抓住这个机会。”
由于没有资格在北京买房，徐天和女友前往涿州、固安等北京周边地区看房，最终选择了距北京最近、交通最便利的燕郊，这里随处可见开发商的促销活动。 引用：“只需30分钟即可到达国贸国际贸易中心”、“总有一盏灯等你回家”、“燕郊能给你北京给不了你的东西”。
▲ 每天下午从北京国贸返回燕郊的汽车站前都排着长队。 为了早点回家，乘客排队、上车时经常出现拥挤现象。图/视觉中国
当时，徐天站在毛坯房里，看着从南边射进来的阳光，看着主卧室的大飘窗。 他很高兴，想象着这会是一个很好的小窝，陪伴他度过过渡期：等到未来房价上涨了，现在你就有资格在北京买房了。 就像那位房主一样，你也取代了过去，实现了扎根北京的梦想。
现在一看，他觉得燕郊的这套公寓很有可能被困了。 “如果卖了那就亏了。” 对在北京买房没有太大帮助。 他不妨暂时保留它，供他父母退休后居住。 没关系。 更长远的计划仍然是落户北京，也许是通州，但现在，背着“负资产”，这个梦想只能延续。
IT工程师小张的情况与徐天类似。 2014年，他以每平米一万多元的价格买下了自己刚需的第一套房子。 他将户口迁至燕郊，暂时定居。 2018年，房价经历了高点后回落。 在限购政策下，小张意识到别人买不到，但他可以买，于是他赶紧又买了一件。 “这个时候感觉就像是炒股的心理，限购解除后，肯定会上涨。如果不想赚更多的钱，就把它当作理财产品吧。”
没想到，限购还没解除，房价又开始下跌。 “我以为它已经触底（2018年），但你永远找不到底部。” 截至目前，一套185万买的房子已经在卖房网站上卖掉了，连160万都卖不出去。
原本，小张打算在北京工作几年，然后搬到省城老家，或者南下苏州、杭州。 不过，现在两套房子都卡在了燕郊，他只能继续推迟规划日期。
新的投资公司仍处于简陋状态。 小张算了一笔账，如果装修的话，最低档次也要五万到六万元。 如果能成功租出去，每月的租金也就1000多块钱。 几年后，还是够了。 装修一下就得几万块钱，想想还是算了吧。
退一步，独自生活。 周边的配套设施还没有跟上。 社区是孤立的。 附近除了超市什么都没有。 去年，他的妻子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小张打算等小女儿出生后，把大女儿的卧室改成双层床。 至于公寓和搬到其他城市的计划，他会拭目以待。
在燕郊，类似的经历比比皆是。 有些人想结束北漂，回到家乡，却发现在燕郊房产变现很难； 有的人奋斗了几年想攒点钱，卖掉燕郊的房子，搬到南方去，现在却发现“一夜之间回到解放前”，已经买不起房子了。 ；有的人“被家人逼卖房子，不然就要离婚”，最终以170万元低价卖掉了燕郊的房产，一家人正准备搬到杭州。他们正在想方设法筹集200万元的首付。用王成的话说：“这完全打乱了下一步的人生规划。” 我只能拖回去等待。”
这几年，王成的感受非常明显：原本挂牌价3.55万元、后来又卖到1.8万元的房子没人买。 出差去拓展客户几乎很难成功。 月入十万元以上的荣耀已经不再美好。 如果你努力做销售，一年能赚到10万元以上也算不错了。 一般情况下只要7万到8万元。 王成的表现还不错，顾客也不少，所以就留下来了。 很多同事忍无可忍，有的开始做小生意，有的转行送外卖。
近日，有人在社交媒体上直播暂停房贷还款（超过自身经济实力的购房者会因为无力承担每月还款而违约，房产将被银行收回拍卖，购房者就会成为失信者）：“我给银行打电话说，如果你无力还款，就来接管房子吧。” 不少网友纷纷出面安慰，称“断供不好。” “这房子是我买的……”“应该有办法的。” “如果不是急需的话，最好坚持五年以上。”
自称要断贷的业主表示，他曾经花2.8万元买的房子，以1.5万元挂牌后，两年内都无法出售。 就算卖了，也不够还贷款的。 这个坑太大了，他根本填不完。
王成表示，真正选择断供的房主很少，要么是急需用钱，要么是投资者资金流出现问题。
这些“悲惨故事”在同病相怜的人们中流传。 一位房产经纪人表示，他的同事选择了断款。 对方在房价高的时候买了一套价值超过200万的房子，每月还款1.2万。 房地产市场繁荣的时候，中介的收入也很高，但现在房地产市场冷了，他的收入也不断下降。 曾经微不足道的每月还款额，现在变成了难以支付的金额。 他和“免费房”就像新闻里的业主一样，没有首付就卖掉了房子。 紧接着，收款人一年多就把钱还了。 他觉得自己亏了钱，拒绝还钱。 很快，这个中介就变成了一个不诚实的人。
“如果我们不是穷途末路，掏空了家里的财产，谁来断供房贷呢？” 孙雪说，她认识的燕郊房主都没有断供房贷。 ”。面对资产贬值的现实，你也可能面临偿还贷款能力下降的情况：“我身边的人收入基本上没有增加，尤其是35岁以上的人。 我没有办法，只能先承受。”
▲ 图/《安佳》截图
在燕郊生活了几年，很多房主的手机上都有各种微信群。 房价下跌后，很多人成为“投诉群”或“发泄群”，大家组成一个社区，一起抱怨一段时间。 现实可能不会改变。
工作日中午，“城市白领”变身“燕郊房主”，闲暇时在群里聊天。
“二手房倒挂，只有一份。” 再次有人抱怨二手房的限购政策与一手房不同。 其他人很快也加入进来，然后补充道：“我一想到燕郊的房子就头疼，所以就进群投诉了，降血压吧。” 这句话引起了很大共鸣。 一位业主回应：“有多难告诉别人是没有用的，没有人会同情你。如果你告诉别人，你就活该被人在背后骂。”
就像过去的很多聊天一样，我们互相抱怨，抱怨，表示同情。 最后，有人无奈：“浪费时间，没有希望。” 还有人表示：“坚持住，等到2025年地铁建成，可以租也可以卖，流动性肯定会比现在强很多。” 安慰别人就像安慰自己一样。
王成也在被动接受顾客的情绪。 2015年我刚入行的时候，正是燕郊地产的好时机。 当时顾客的反馈都是感谢：“小王，太谢谢你了，听你的话我买了房子，赚了。” 但在2017年之后，他几乎每周都会接到客户的电话。 那些未经劝说就买房的人向他抱怨：“我好茫然”。 他还看到一些业主去找开发商闹事。
人们经常提到，当时通州的房价与燕郊的房价差不多。 有人开车去燕郊看房子。 经过通州时，他们感觉公路两边都是荒地，就像一个“大农村”。 谁想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副中心； 亦庄早年并不贵，每平方米要几千元。 有些人买了房子，就觉得“微不足道”，看不起它。 但现在，它已经成为经济技术开发区。
当时的燕郊不仅有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政策。 与当时的通州、亦庄相比，燕郊的“房子更新、更漂亮”，已经是“城镇化”了。 然而几年后，就像互联网一样，燕郊想买房的年轻人都被掩盖了。
在时代潮流的影响下，他们感叹：“买房真是天时地利人和”。 取决于时机，取决于政策，取决于环境，取决于选择，有时，似乎还取决于一点运气。
但无论如何，生活还得继续。 毕竟，为了止损而“割肉”的人只是少数。 更多的人，像徐天一样，被困在燕郊，先“受苦”。
原定离开燕郊迁往北京的计划现已无限期延长。 徐天和妻子每天往返于北京和燕郊之间，赚钱养家，还每月近万元的房贷。
2016年以来，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燕郊，“30分钟到国贸中心”的口号已经难以实现。 遇到检查站检查并堵车一两个小时的情况已不再罕见。
2020年，疫情爆发时，工作证明、居住证明、核酸报告经常像通行证一样被一一核对。 据媒体报道，在交通最拥堵的时候，一些人花了五个小时才到达公司。
▲ 居住在燕郊的北京上班族正在上班途中。图/视觉中国
几年前，徐天经常拼车上下班，但因为交通拥堵，空闲时间不够，前年夏天他买了一辆电动自行车。 检查站入口处预留1.5米长的通道，供自行车、电动车、行人通行。 他们不需要与机动车辆排队。 疫情期间，这为徐天节省了很多时间。
徐天单位8点30分上班，每天早上6点20分闹钟就响。 20分钟后，他起床、洗漱，然后出去。 从家经过检查站到鹿城地铁站共9公里，需要17分钟。 然后我们坐地铁换乘6号线和14号线，总共需要1小时5分钟。 正常情况下，徐天可以在8点20分之前坐到自己的工作站上。
这一年来，徐天在地铁上的时间大部分都用来研究问题。 他计划参加公务员考试。 虽然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在北京买房，但先把户口的事情解决了还是稳妥的。
但他总是很难集中注意力。 他一边刷屏，一边将APP切换到微博，输入“燕郊”，查看是否有最新动态。 “我其实最关心的是燕郊有没有最新的优惠政策，以及优惠政策有没有落实到实际行动上。” 徐天说，“其实有些人注定不是在北京，有些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北京人，但我们真诚地希望我们生活的地方能够发展得好，离北京更近一些。 ”
有时候，徐天越想越难受：为什么他会在2016年毕业，甚至提前一年或晚一年？ 如果是2015年，燕郊的房价即使涨跌也不过1万到2万元。 ，你也不会损失太多； 如果是2017年还好，毕业后燕郊也会限购，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背上“负资产”。
有媒体报道，早年，燕郊的北票人不愿意承认自己居住在燕郊。 他们形容这里是“北京东部”、“六环外”、“宋庄画家村附近”。 有人干脆称其为：北京东燕郊。
但2014年前后，房价上涨和人口持续输入给燕郊带来了辉煌。 北票接受采访时表示，他愿意“大声、公开地说自己住在燕郊”。
如今，经历了2017年的拐点后，资产的持续下降和通勤的缺乏改善，再次让人们不愿提及自己住在燕郊。 徐天说，那个地方难免有很多需要解释的地方。 房价如何？ 如果距离那么远，我怎样才能去上班呢？ 甚至与远在北京西北的延庆相比，燕郊显得更加“悲惨”，徐天也不愿意谈论自己的悲剧。
所以，当有人问：“你家在哪里？” 徐天道：“通州。”
▲ 图/视觉中国
（文中徐天、王成、孙雪等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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